他下意识地收了收手,沈辞柔趁机勾住无忧的指尖,举起来给他看:「还有一件事要先说好。既然你喜欢我,那就不能再喜欢别人,这只手也不能再给别人牵。」
时下风气幷不在意妾室通房,将其视作物件,爱妾互赠还能传爲佳话,沈辞柔说这话时其实有些心虚,她厌恶这样的风气,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但不代表无忧也是如此。她怕因此断了这尚未开始的情爱,转念又想若是要与他人分享,那还不如没有。
分明是含着妒意的话,若是让言官听见能弹劾几十个折子,无忧却莫名地觉得受用,将沈辞柔的手拉近一些,稍稍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个极其轻柔的吻:「好,我答应你。我确然也只喜欢你。」
虽则都是说喜欢,但含蓄婉转是一回事,直接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手背上的触感稍纵即逝,沈辞柔却整张脸都红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看着无忧近在咫尺的眉眼,越发觉得他生得真是好。
姿容端丽,眉目如画,早在朱雀大街上就够令人一见锺情。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下,拉了拉无忧的手:「走吧。我瞧着你好像没休息好,这边是我朋友的别院,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这几日是心神不宁,生怕你会拒绝。」无忧想着自己在长生殿里惴惴不安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几日而已,不必担心。」
「有什么好心神不宁的,还能让你都没睡好?」沈辞柔故意走得快些,不让无忧瞥见她通红的脸,「答应不答应都是那么回事,照顾好自己才是正经。」
无忧笑笑:「好,往后我定然照顾好自己。」
沈辞柔拉着无忧走了一小段路,进僻静小路时说:「说来我先前还被我阿娘罚跪,现下知道你喜欢我,好像也不亏。」
无忧略略一想就有了猜测:「令堂是看见了我写给你的信?」
「是啊。我还没想到你是什么意思,她却想到了,发了一大通火。」
「抱歉,我千思万想才敢落笔,却不知道会给你惹麻烦。」
「没事啦。主要是送信的面生,不知道这种信是直接递给我的,正好撞我阿娘身上了。」
无忧想了想,忽然生出点忧虑:「照这么说……令堂是厌恶我?」
「……也不好说厌恶吧。」沈辞柔想了想该怎么遣词造句,「我阿娘这个人……唔,她出身挺好的,保守又规矩,所以不太喜欢教坊,一直希望我嫁一个门当户对或是门第稍稍差些的郎君。」
无忧脑子还有点发昏,居然也在门第这个事情上发起愁来:「……这倒是有些难办。」
沈辞柔却停下脚步,转身抬手撑在假山上,朝着无忧一笑:「没事,你喜欢的是我,又不是我阿娘,还是我说了……」
无忧刚想笑,忽然隔着中空的假山听见了什么声音,本能地抬手一拉沈辞柔,侧身贴在假山上,空出的那只手也握住了革带下的短匕。
沈辞柔没发现无忧的小动作,好奇地凑过去一点,压低声音:「怎么了?」
无忧摇摇头,同样低声说:「有人。」
沈辞柔偏了偏头,果然听见了细微的声音,似乎就隔着假山,在她和无忧的对面。
那声音不是很大,脚步声、草木被踩踏的折断声,还有低声交谈,偶尔有些低低的笑声。近到最近时忽然传来一阵布料的摩抆声,竜竜窣窣的声音里夹着女子的似嗔非怒的声音:「你这冤家,怎么这么着急?」
……原来是私会的男女。
沈辞柔顿时十分尴尬,悄咪咪朝着无忧看了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差不多的意思。她舔舔嘴唇,向着路的方向偏了偏头。
无忧点头,两人正打算溜,那边的女人又说话了:「你不是打算去沈家提亲么?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把我勾得紧紧的,我哪儿会喜欢沈家大娘?娶进门了也是悍妇。」答话的是个年轻郎君,一阵衣物摩抆声后又压着嗓子,「阿榕别乱吃醋,听我的,早些了事。」
「就想着快点……」女人嗔了一句,过了会儿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冲之,我教你的法子可有用?拿到衣服了?」
一听到女人口中的名字,沈辞柔眼神一凛,也顾不得尴尬,又贴回了假山这壁。她咬了咬嘴唇,等着听对面那郎君怎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