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不出?」沈辞柔不信邪。
李时和认命:「看不出。」
「阿棠说的果真没错,男人都分不清这个。」沈辞柔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自己唇上,等李时和看过来,才慢慢地抆过去。
偏红的口脂被指腹一点点抹去,缓缓露出底下原本的顔色,淡而嫩,柔润得仿佛春天最早开的那枝花。
李时和一怔,旋即失笑:「原来如此,我倒真没注意。」
「没看出来也不要紧,本来就是问着好玩嘛。我觉得这个顔色好看,像花一样。」沈辞柔伸出沾着口脂的手,「你喜欢吗?」
李时和却没看她指腹上的红痕,只垂眼看着她嘴唇张张合合,沉默一会儿才说:「喜欢。是像花一样。」
「既然你喜欢——」沈辞柔故意拖了个长音,笑眯眯地凑过去,「那就别想逃了!」
听这个语气是想使坏,李时和没防备,唇上压上来一小块指腹,正是沈辞柔先前抹过口脂的那根手指。沈辞柔看着偏红的口脂抹上去,点在李时和唇上,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不过是抹了点口脂,也不是太艶的顔色,李时和也不恼,信手抆了抆,又在沈辞柔脸上轻捏一下:「不要胡闹。」
看他唇上染到的一点口脂被抆得差不多,只剩了靠近嘴角的一点点,沈辞柔也懒得多说:「这边还有咸口的,糯米事先用酱油浸过,馅儿是腌肉,你尝尝?」
白粽边上确实还切了一盘偏褐色的,糯米里嵌着的咸肉却是偏粉的顔色,瘦的部分正好,连着些白色的油脂,看着幷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吃起来大概也是肥瘦相间,既不觉得柴,也不觉得腻。
李时和夹起一片尝了尝。咸口的确实更讨他喜欢,他咽下去,刚想说话,外边进来个内侍,压着嗓子和高淮说了点什么。
高淮挥手示意来传话的内侍下去,到李时和身边,微微弯腰:「陛下,人都来了。」
沈辞柔听见了:「怎么了?」
「回纥的事。是快来了,今日朝上鸿胪寺卿提出朝后议事,我想是该如此。」李时和起身,「应当不会太久,我过会儿再过来。」
「好。」朝上的事儿沈辞柔懒得管,她夹了片蜜枣白粽,想了想,招呼边上的怡晴,「怡晴,找只小火炉来,我想烤着吃。」
端午后用火炉,爲的还是烤粽子片吃,怡晴硬生生把笑咽下去,行了个礼,快步出去了。
看沈辞柔混不在意的样子,李时和反倒心里一松,这几日略略压着的心情也好起来,含笑和高淮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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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在紫宸殿,领头的自然是鸿胪寺卿,之后是六部尚书和左右仆射,再是中书省的几位。在场的都是重臣,年龄最小的反倒是中书侍郎温容,这回抢了中书舍人的活,早在桌上铺了绢帛,磨墨润笔,等着依照皇帝的意思先草拟个敕令出来。
「来冲,诸卿见谅。」李时和进殿先示意诸位不用行礼,「孝谦皇帝时回纥爲突厥其中一部,如今突厥已然散落、可汗奔逃,其下不再成部,回纥趁机吞没草场、兼幷旧部,乃理所……」
他说到一半,说的是如今的状况,还没到该停顿的时候,底下忽然有人咳了一声。
李时和听不出是谁咳的,稍稍停了停,继续说:「……乃理所应当,暂且不议。正月大朝,回纥未至,托词内乱,姑且……」
底下又是一声咳嗽。
李时和皱了皱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想说话,才开口:「诸卿是有染风寒不适者?」
连咳了两声的沈仆射没说话。边上的温容抬头,看着李时和唇上那一点突兀的红,笑了笑,暗示着说:「恕臣无状。陛下,您是不是,应当要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