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八成是个猪精(1 / 2)

栩栩若生 小叙 7483 字 3个月前

梦。

很多的梦。

我貌似回到了小时候,在舞蹈教室里扶着横杆练习芭蕾基本功,老师在背后拍手,“蹲时,膝盖要对着脚尖方向做最大限度的延伸来,一二三四”

画面一转,我长大了点,在武术练习场馆里扎着马步,教练瞪着眼,“马步要稳,出拳要狠,一哈二哈”

那时的我打的无比认真,每一声嘿哈都喊得正气十足。

下一瞬,整个人又置身于市体校的体操馆,一个腰下去,登时弯成了一张弓。

压腿要一百八十度,久了还是会疼,我茫茫然看着另一个龇牙咧嘴的自己,教练喊着你可以的,“梁栩栩,再坚持五分钟”

“教练,五分钟到了。”

“再来五分钟”

我瞧着热闹,莫名发笑,貌似遇到的每个教练都有说话不算话的特质。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这才发现,从小到大,我的变化都不太大,只是身高拉长,眉眼渐开,一直都是长直发,没刘海,训练时需束起高盘,身着各式各样的训练服,在不同的馆里练习着各种动作。

或铿锵有力,或娉婷袅娜。

人声渐渐嘈杂,我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不同的音腔充斥进我的耳膜,“梁栩栩,你今天没吃饭吗,再翻三十个旋子才能下课”

“梁栩栩,腿踢的再高些”

“梁栩栩,动作不标准,留下加练”

“累吗,谁的金牌是睡觉得来的”

“梁栩栩”

很吵

那些教练都聚到一起指着我头顶呵斥

我捂住耳朵,“我练,我练,不要说了”

再睁开眼,院落景象无比熟悉。

是我家临海的小洋楼。

回家了

“妈”

我兴奋的喊起来,“我回来啦”

进门跑进客厅,一楼空荡荡的没有人,我踩着楼梯跑到二楼,听到奶奶的房间里传出了咳嗽声,蹬蹬蹬跑到门口,奶奶正坐在床边喝着汤药,二哥帮她拍着背身,“奶,栩栩能通过考核是好事,将来练出成绩,回来就能有大出息啦。”

奶奶喝完药还是咳嗽,“有志啊,我就是不懂,那跳个带子舞为啥非得去國外,跟他们学啥啊,他们能比咱自己人教得好”

“您这就不懂了吧。”

二哥宽慰着她,“体育无國界,这个项目是人家强项,栩栩过去,是为了取长补短,您看咱们乒乓球强,那多少外國队员都来学习呢,都是相互的,日后赛场上见真章,来,您喝完药得躺会儿。”

“怪我啊。”

奶奶呢喃着躺倒床上,“我那时候不同意栩栩练这舞好了,现在孩子去國外,我摸不着看不着,连个电话都不能打,听说那边冬天可冷,说的还是外國话,也不知道栩栩能不能适应,你说孩子想家了咋整,一个人在外面多可怜,有志啊,你爸哪是给她送出國了,这跟蹲笆篱子没啥区别啊。”

“奶,我没出國”

我站在房门口,想进去,眼前却有道看不见的结界,脚迈不过去,只能原地着急,“我回来啦奶,我在家啦”

“有志,你听到没,有栩栩的声儿她哭了,孩子哭了”

奶奶仿佛听到我的声音,挣扎着坐起来,“栩栩回来了,栩栩啊栩栩”

“奶我在这”

我拍着前面的空气,仿若拍打玻璃,“奶奶奶奶我进不去啊奶奶”

“奶奶,哪有声啊”

二哥叹着气,“俄國离咱多远呢,她要回来得坐飞机,您啊,就是太想她了,都出幻觉了,栩栩要是看您这样她得多担心,快,躺好,医生说了,你得多休息,情绪不能激动。”

我退后一步,被二哥的话提醒,不敢再喊。

“奶奶,你好好的,要等我回家”

我抬手擦着眼泪,清楚这是在做梦了。

梦里,我连屋门都进不去。

转过身,地板忽的塌陷,我跟着身体失重,极速下落。

周身猛然一颤。

灵魂似乎归位。

我躺在了什么地方,眼睛睁不开,恍惚中,感觉爸爸一直在我身边绕来绕去。

他一会儿惊喜的喊着脓包消了,一会儿又叫许姨来帮忙

这是回镇远山了

许姨的声音依旧尖利,她骂骂咧咧的让纯良和爸爸出去,虽然脏字很多,大意还是为我好的,说我即便是孩子,也是姑娘家,擦身时男的不能在场,亲爹也不成

我刚要在心里表达感激,许姨搬动着我身体就来了句,“奶奶的,这孩子咋死沉死沉的,看着挺瘦啊,肉都长骨头里了吧,难怪挑食,营养一点都不缺,饿几顿啥事儿没有”

好吧。

我忍。

毛巾胡乱的擦在皮肤上,搓澡一样,擦得我很疼。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拜托许姨轻柔点,问她我的病是不是好了

术士出手没

女鬼来了吗

奈何眼皮很重。

我像尸体一样被迫配合着许姨。

好像被换了一身清爽衣服,爸爸重新坐到我身边,他不停地问着沈叔能不能带我走,他不想留我在这,沈叔回的也很直接,不能。

爸爸带着哭腔,“沈大师,栩栩这么小,留在山上干等,她还有啥乐趣啊。”

“人生要什么乐趣”

沈叔反问,“不都是为了活着,活着才敢想旁的。”

我醒不过来,耳边一遍遍的飘荡活着两个字。

爸爸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唤着我名字,有水珠落到我脸上,“栩栩啊,你这事儿真得慢慢等下去了,咱家事情多,我得先回去处理,等解决完了爸就来看你,不能陪你,你别怪爸啊”

我想说不会怪你,房顶漏雨了,我的脸都湿了。

隐约中,我想到了沈叔要我多吃菜,不然会后悔。

指的就是我会被留下,吃不到爸爸做的饭了吧。

心里酸酸的,是啊,多吃几口好了。

身边人来来往往,我躺在那分不清白天黑夜。

爸爸时不时就接打电话,“对,我找王总,项目我不能做了,家里出了很多事,嗯,我知道,临时撤资我愿意赔付违约金”

我迫切的想醒来,奈何无能无力。

偶尔,我还听到沈纯良的声音,“许奶,这个人为什么一直在我家睡觉,她是睡死了吗”

怕我听不见,纯良还凑到我耳边,“喂你醒醒啊,这么睡,你上厕所怎么办会尿炕的,拉一身臭死你”

我闭着眼咬牙,关你屁事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脑中又浮现出桶里的画面。

蜈蚣爬满全身,小花和小纹缠住我腿,小黑小亮爬上我的手臂,它们的爪子扒着我,我如何都抖落不掉,对视的刹那,一口气憋上心头,我猛地睁开了眼

“啊”

入眼的是白色棚顶。

灯泡孤零零的吊着。

我微微动了动手指,恢复力气就立马弹坐而起。

嘴里喘着粗气,手本能的还扑落两下,唯恐那些蜈蚣还在身上

懵了片刻,发现自己坐在炕上,衣服干干净净,已经被换了。

打了下自己的脸。

啪一声。

这是

醒来了

赶忙掀起裤腿,双眼不自觉地睁大,疮包消失了

皮肤都恢复正常。

烂到骨头处的瘘道也不见了

拽起袖子。

小臂的疮包也没了

后腰

手摸过去,我嘴角不自觉地咧起,“没骗我,沈叔没骗我”

好了。

真的好了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我坐在炕上就跟个植物人突然苏醒了似的动手动脚,四处张望。

挥舞了几下右臂,苍天啊,我梁栩栩又有劲啦

一瞬间,啥蜈蚣大军,小花小纹,小黑小亮都不吓人了

为啥

都是我救命恩人哪

虽然过程那啥点,但是结果很喜人哪

身上终于没那股子恶臭了

我回头必须去给它们磕一个

正兴奋着,我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从醒来就我自己。

想起做的梦,爸爸呢

回老家了

撤资怎么样了

赔了多少钱

穿鞋下地,我刚拉开屋门,就看到一个微瘦的平头男人斜倚着大门框,脖上戴着指粗的金项链,脊背微躬,腋下夹着个手包,掐着烟的对着院内方向张望。

气质这一块真叫他拿捏得死死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