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便是来自杀的。她没有办法拯救自己,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
不,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神明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他听见了她灵魂深处的绝望呐喊,然后如约前来。这个雾气弥漫的异界就是神明的居所。神明此刻正立於云端之上,静静观望他的信徒。只要这信徒献上足够的诚意,他就会降下神迹。
想到这里,女子不再犹豫,手上一个用力便要划断自己的动脉,然而在刀刃入肉前的一秒锺,她竟猝不及防地晕倒过去。
一只小乌鸦扇动翅膀,扑簌簌地落在女人身上,小短喙叼起水果刀,脑袋用力一甩,便把刀远远丢了出去。
然后它仰起头,冲大榕树嘎嘎叫了两声。
榕树的枝杈也跟着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它的鸣叫,然后便有两根枝条探下来,茂密的叶片轻轻扫过年轻女子的脑袋,像是温柔的长辈在抚慰受伤哭泣的小辈。
女子晕倒时仍然紧皱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松开,露出恬淡安详的睡颜。她似乎正沉浸在一个美梦里。
叶片继续轻抚女子的脑袋,把她隐藏在脑海中的一切记忆都提炼成一颗小小的光球,从颅顶取出。
然后,这些叶片就托着光球,递送到小乌鸦面前。
小乌鸦向后蹦躂了几下,似在躲避光球,却被几根枝条抓住小细腿儿和小翅膀,禁锢在原地,然后又被掰开短喙,硬把光球塞进它本就鼓鼓囊囊的小肚子里。
“嘎嘎!”小乌鸦气急败坏地叫了两声,再张口时竟然变成了脆生生的女音:“好苦好苦!呸呸呸!”
“苦也要给我吃掉。”巨大的树冠中回荡着一道低沉浑厚的男性嗓音。
小乌鸦用翅膀捂住肚皮,短喙一开一合,发出yueyue的声音。它快吐了。
“这个女人的记忆怎么这么苦呀!”小乌鸦黑豆般的眼珠里沁出几滴泪。
“乖,爸爸给你吃糖。”一根枝条从树冠里伸出,叶片上托着一颗粉红色的糖果球。
小乌鸦连忙把糖果球叼进嘴里,吧唧吧唧嚼碎。
叶片顺势揉了揉它圆圆的小脑袋,慈爱地说道:“去吧,早点完成这位信徒的心愿,你就可以早点回来陪爸爸。没有你在身边叽叽呱呱说话,爸爸会很寂寞的。”
“好吧好吧,我去了。”小乌鸦原地转了一圈,竟幻化成晕倒女子的模样。这幻化不是简单的看着一样,而是从长相到记忆,乃至於体表的每一颗痣、每一条疤、每一道伤,都原原本本地复刻。哪怕是女子最亲近的人来了也找不出破绽。
小乌鸦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人类身体,表情有些嫌弃,却还是捡起女子的包包和手机,准备离开榕树爸爸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