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脸色阴沉得犹如暴风雨前的海面“康熙朝吴三桂造反,险些打下半座江山,圣祖没用这笔钱。乾隆朝打了四十年的仗,高宗没用这笔钱。现在呢皇上可真大方,祖宗产业花得一干二净,可真是叫我有脸面到地下去见文宗啊”
她说着握拳重重垂在炕桌上,震得桌上杯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载湉平静地说“额娘,那不是康熙的银子,也不是乾隆的银子,那是我们入关后抄了前明皇室的密库得来的,是朱由检的银子”
“前明最后十年文嬉武恬,治不了国,打不了仗,唯独银子堆山填海。朕不想做朱由检人都已经吊死在煤山上了,国库里竟然还放着十几万两黄金,白白地便宜了敌人”
慈禧高声反问“朱由检你连他都不如如果不是因为你好大喜功轻举妄动,伊藤博文至于狗急跳墙吗”
“谁又告诉您伊藤博文是狗急跳墙了”载湉毫不示弱地跟她对视,“日本侵华分明是蓄谋已久,不在今日,也在明日,这颗脓包早晚都要挤破的”
“那晚挤也比早挤好。如今国内贼盗蜂起,民不聊生,汉民频频造反,你凭什么去跟日本人打仗凭你会玩留声机凭你那劳什子讲话还是凭你跟一群记者纸上谈兵”慈禧厉声大喝。
载湉沉声道“就凭日本国民粮食储备只有我们平均水平的一半,朕能支撑战争的时间比他伊藤博文长。凭日本的人口只有我们的二十分之一,朕能承受的伤亡比他伊藤博文大凭我们的国土大、纵深广,哪怕他打到天津、打到北京,只要我们不投降,跟他拖,跟他耗,迟早耗死日本人。”
慈禧冷笑“没等你耗死日本人,汉人就要造反,先耗死你了”
“我们帮他们守老祖宗留下来的疆土,汉人凭什么要造反汉人造反。恰好是因为我们该打仗的时候不敢打,吃喝玩乐、修园子、办寿宴却是一把好手。”
载湉说着重重冷笑一声“额娘还不知道吧那个西山藏金的仓库,朕已经带德国人去过了。这仗您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只有把黄金变成枪炮打出去,才是安全的。堆在仓库里,您就等着英法德美结成联军来抢吧”
“蠢货”慈禧面孔扭曲到极致,拔高声音大喝。载湉话音未落,脸侧一阵劲风袭来,左脸上一痛,已是挨了她重重一巴掌。
至此,母子俩都知道彼此已经再无话可说,殿内一阵安静。
先前文武群臣见他母子两个你来我往,扬声对吵,皆不敢出言,跪在地上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此刻更是脖子一缩。
皇上这事做得冒进,但即便是后党的人也不得不赞一句有魄力。
数遍二十四史,就是汉哀帝、李后主也没有给人当众扇耳光的。大清的皇帝这样给人羞辱,日后载入史册,难道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脸上就有光了吗
御史刘隶骤然起身,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那拉氏,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你如此羞辱主辱臣死,老臣这就下去把你的妄行禀告文宗皇帝”说罢,竟然一头撞在柱子上,顷刻间软倒在地。
众人都是骇然,不少人被他这番话勾起火气,都是怒目圆瞪地看着太后。
曾国荃赶紧打圆场“皇上今天话说得急了,娘娘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张之洞冷笑“曾大人,你这话说得好轻巧。现在咱们讨论的是国事,妇道人家吵架扯头发扇耳光的手段,还是不要带到前朝来的好”
宗室里庄亲王立马指着张之洞道“张孝答,当面指责国母,这也是你做臣子的规矩”
张之洞冷哼一声,并不答言。
文廷式却厉声回道“如果国母老老实实在后宫待着,而不是跑出来干预朝堂决策,张大人自然没有机会当面指责她”
“你”庄亲王指着他,一幅欲啖其肉的凶恶表情,憋了半天只能说,“曾大人打太平天国的时候,你还在珍妃家里教书呢你一个小小从四品侍读,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亲王总督的面咆哮朝堂,究竟是仗了谁的势了”
曾国荃也反应过来,冲慈禧一拱手,正要借文廷式跟珍妃的关系发难。却听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地说“他的资历不够,那老夫呢”
众人询声望去,就见翁同龢一身正一品学士大装,脚踩青金履,腰束黄玉带,头戴三眼花翎红宝石顶戴,一身行头皆为御赐,手上捧着个半米高的明黄缎子盖着的东西,走到众人面前。
慈禧已经反应过来,声音瞬间变得尖锐扭曲“翁同龢,你敢”
翁同龢怡然不惧,将那黄缎一把掀开,里面竟然是一个黑底金花的灵位,高书“协天翊运执中垂谟懋德振武圣孝渊恭端仁宽敏庄俭显皇帝之位”几个大字。
刚才还吵得开心的众人不由悚然一惊,扑通跪了一地。慈禧恶狼一般盯了翁同龢半日,终究还是缓缓下炕屈膝,跪在了地上。
翁同龢沉声道“文宗皇帝临终前,老臣也曾侍奉在殿外。如今臣有一事不明,今天倒要来问一问诸位先帝爷到底是把江山传给了两位儿子,还是传给了两位太后”
“即便是传给了太后,也该以去世的母后皇太后慈安为尊。慈安太后认可皇上,不仅立他为嗣君,临终前还将西山密库钥匙交付给他。西太后,您身为妾妃,应该以文宗皇帝和慈安太后的意思为尊,不应该妨碍他们选择的继承人。”
来了来了终于有人说出这句话了
小梳子和白青两个人站在殿外角落里听了半天,先是皇帝和太后吵,然后两党大臣互相攻讦,闹了半天终于有人说出了这句一锤定音的话。
小梳子和白青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激动得拉着手原地做兔子跳。小梳子推了白青一把“快,姑娘快进去,把那消息说出去”
“再等等吧。”
殿内,慈禧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而是嗜血狂乱,焚心入魔。
二十年了,已经足足有二十年没人敢跟她提妾妃这两个字了,她现在简直恨不得把翁同龢切片了炸酥了做成人肉包子一口口生吃了。
荣禄等人还犹自狡辩,说着什么“如今东太后仙去,自然以西太后为尊”之类的话,局势十分焦灼。
载湉平静地取了头上熏冠,缓缓放在桌上“额娘,你我政见不合,你想要把权利收回去,朕成全你。如今洋兵压境,只要你现在就提出一个办法,让中国不失寸土、不赔分银、丝毫不损国家主权。这个皇位,朕让给你坐又如何”
他说着骤然起身,居高临下逼视众臣“众位爱卿也是一样,谁有办法,只管当众说出来,朕悬位以待你们说呀”
后党众人皆是呼吸一滞。清朝这艘破船到处漏水,连李鸿章也只能做个裱糊匠,他们要有办法,早就做了直隶总督了,还能苟到今天
不管好坏,皇帝至少拿了个抗敌救国的办法出来,他们听皇帝的虽然福祸难料,但至少有个主心骨,不用纠结。
可太后呢一会要打,一会要和,对敌犹犹豫豫畏畏缩缩,打起儿子媳妇来倒是很顺手。
众臣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这时外间帘子一掀,只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笑盈盈地进来,当着一众王公大臣的面,朗声参拜道“奴婢景仁宫白氏,特来给皇上贺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后,珍妃娘娘刚给皇上添了个小阿哥。”
这个消息就好比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呼,结束了。不论帝党还是后党的人,心里竟然不约而同地想道。
新主日长,旧主日短。即便是慈禧熬死了光绪,难道她还能熬得过光绪的儿子
以文廷式等人为首,然后是文人御史、闲散宗室、没有站队的六部大臣、各地督抚,最后连后党之人也顶不住这种压力,都在载湉面前跪下来,齐声贺道“吾皇万岁万岁。”
一时间,这句迟到了五年的敬语响彻云霄大地,历史的篇章翻过了新的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终于把这一段写完啦啊啊啊啊。摄入了三杯奶茶,一包虾条四包薯片终于写完了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647377658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